精美的文字会唱歌

黔江水记

刘建春

有人说“黄山归来不看山，九寨归来不看水”。但我两次赴黔江，亲身领略了黔江的水之后，我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“黔江归来不看水”，完全可以与九寨水媲美。

黔江的三处水，小南海就像是一颗璀璨夺目的熠熠明珠，蒲花暗河就像是一幅神幻迷人的人间仙境，而阿蓬江则像是一条金光闪闪的翡翠碧玉。其特色，都具备了碧绿清澈、清幽雅致、娟秀柔美，极具诗情画意。

小南海是一个因地震山崩阻塞河流而形成的湖泊，由朝阳寺岛、老鹳坪岛、牛背岛等三大岛屿组成。此次采风未能乘船环游，只是绕湖慢走，鸟瞰湖中美景，倒也别有一番情趣。但前年我曾游过，算是身临其境。记忆中，船越往里行驶，那水越绿，不知是哪位画坛圣手将一湖绿水铺洒得像一幅水墨画，水的颜色次第展开，浓淡有别，深浅各殊，简练明快，神韵自然，令人赏心悦目；感觉又像是一颗南非的绿宝石，浓绿的幽幽荧光照亮了整个湖面，氤氲中好像又飘来一位绿衣仙子，在湖面上袅袅起舞，那飘摆的绿袖衫漾起了盈盈波光，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，让人眼前生辉。湖水清澈极了，如一面明镜，将岛上的树林倒映水中，层次分明，清晰可见。湖面也很宁静，只有小船的划桨声在一起一落中发出“欸乃”声。环顾岛上，茂林修竹，其色如黛，不可想象浓荫深处，曲径蜿蜒的三岛会是一种什么景象。自此乘船环游一圈，我已感觉自己已是珠光宝气，沾染上了绿宝石的光了。

蒲花暗河系阿蓬江的一条支流，由天生三硚、地下暗河、大漏斗、间歇泉、蒲花峡谷等组成。我这已是第二次游蒲花河了，依然有一种新鲜感，那宽阔的蒲花河畔，依然绿树蓊郁，鸟语花香，蝉噪虫鸣，一派田园美景。坐上小船，“嗬”，身着民族服装的年轻艄公吆喝一声，将长篙轻轻一点，小船便吱吱呀呀地向洞内驶去。划行数百米，迎面一个巨大的洞穴将小船揽入怀中，轻柔地向洞内推去。船越往里行驶，光线越暗，各种琳琅满目的景致扑面而来，“大家抬头往上看，这是天生第一硚。”我们举目仰望，果然看见一块巨大的石硚横空凌越，天空看上去犹如一弯下玄月。尤其精妙的是，当小船在两座硚之间行驶时，往空中看，你会发现两座硚的天空看上去像是美女的一双俏眼，那硚上的树枝就像是美女的睫毛，而湛蓝的天空则像美女勾人魂魄的瞳仁，令人遐想联翩。进入三硚时，在灯光的打映下，土家十三妹的叩礼场面、老鼠偷油的滑稽场面都一一展现，令人称绝叫奇。出洞口时，天门洞开，只见两岸山峰峭立，绿树青葱，宽阔的碧水缓缓从巨大的水坝飞流而下，溅起冲天水雾，而遥远的天际处却云遮雾绕，依稀可见一线虹霓悄然呈现，将蒲花暗河装点得如诗如画，宛如人间仙境。

阿蓬江为乌江支流，山高谷深，绝壁对峙，支流纵横，形成优异卓越的河谷风光。前年未曾泛舟，今日得以了此夙愿，泛舟阿蓬江峡谷中最美的景观之一官渡峡。官渡峡全长15公里，因古驿道从这里渡船过江而得名。我们乘坐机动船逆江而行，两岸风光也在渐行中缓缓展开，宛如打开了一幅绝美的山水风景画。官渡峡没有三峡之名气，自然不会有李白的“两岸猿声啼不住，轻舟已过万重山”的豪放之气。但江水碧绿的像翡翠，清澈得像明镜，清幽得像一位处子，倒也别有一番风韵。两岸山势绝险，奇峰异出，连片的苍翠树木，遮蔽了莽莽山林，呈现出一派葱郁的原始自然风貌。江面上不时出现一群群野鸳鸯，在啾鸣声中一次次掠过平静的湖面，给宁静的江面增添了些许生气。“万绿丛中一点红”，不知是谁发现了陡峭的山壁间盛开了一朵红红的野花，竟高兴地呼叫起来。大家伸颈遥望，果然看见那一朵红花对着江水尽情绽放，艳丽无比，为青翠的浩浩山峦增添了一分亮色。江边不时出现一艘艘“野渡无人舟自横”的小船，在江边兀自停泊，而拦河网更是随处可见，使人不期然会想起郁达夫的佳句来“我是春江一钓翁”。“船到一线天了”，这是官渡峡最经典的景点，也是最能体现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地方，大家纷纷涌上船头，一睹一线天奇景。“江流天地外，山色有无中”，王维的诗句不就是为一线天写的吗？只见霞光越过远山近邻倾泻到江面上，巍峨的两座山峰隔江对峙，形成天然的一线天，滔滔江水穿峡而过，好像要一直涌流到天地之外去了。更神奇的是，水中倒影出的两峰和蓝天，看上去就形成了一幅“四峰对峙、两重蓝天”的绝美画面。此时，回望江水，在七彩的霞光中，阿蓬江俨然像一条金光闪闪的翡翠碧玉，串起了朦胧的远山、近处的丘陵、水中的倒影、垂钓的鱼竿、无人的小舟、飞掠的小鸟、横跨江上的铁桥……与天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，精美绝伦，壮观奇伟！

（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）

许大立
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，我在重庆晚报副刊工作，由此结识了本书作者张纯静先生。开始是书信往来，而后是在作者会上见到他，至今二十多年，见面不超过十次吧，算是君子之交了。他最初给我的印象是中等个头、脸皮白净、笑容可掬、言语轻柔，且极少发言，寄给你稿子用与不用从不催促，任由发落，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作者。

尽管难得见面，但是张纯静给我的印象却很深刻。他的稿件卷面清爽，字迹工整，文笔老到且不失机智，语言畅达而富含智慧。他熟稔历史，长于言论，对当前社会生活往往有独到的看法，并能引经据典，生发创新；而运笔灵活，侃侃而言，给人以一种耳目全新之感。在当年蓬蓬勃勃的晚报作者群中，除开根基扎实、笔力雄劲的老一辈作者，张纯静在当时的中青年作者群体中也是独树一帜的。

说到散文，应该是所有文体中最自由散漫的一种。张纯静的这本书中，有杂文，有随笔，有游记，有各式各类的人生体验与感悟，更有笔力深厚、章法工整的正统散文。这都是他在近三十年间繁杂的生活道路上的耕耘与收获，每一篇都值得细读，这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成熟男人生命的记录，也是他发自心田的咏叹与歌唱。

俗话说文无定法，文章水平的高下也不在于词句的华丽，而在于你是否有心，是否用心去写。譬如时下的各类游记泛滥于网络报刊，可是仅仅抄录解说或者流水账般描写眼前的风景是不足取的，关键是你自己是否融入了景色之中，是否有独一无二的感受，你的意境是否走入画境之中，如果有，写下来，那才是真正的游记，而非说明书的翻版。你看张纯静他写高原，写藏地，就有与人不同的感受———

作为中国第一神山，千百年来昆仑山留下了无数美丽的传说和难解之谜。共工氏驾龙凌空，猛地撞向昆仑山。一声震天巨响，昆仑山拦腰折断，山体轰然崩塌，天地发生巨变，山脉移动，河川变流，大地向东南塌陷，天空向西北倾倒，日月星辰都改变了位置。昆仑山，也常是武侠小说描写的神秘之山，喜欢武侠小说的我对它无限向往之。今天，它在我的脚下了。

青藏铁路像一把利剑，把莽莽昆仑截为两段……今天，在人类征服自然、改造自然的征程中，奇想变成了现实。当然，这倚天一剑，凝聚了中华儿女多少的血汗、艰辛、智慧和创新。

再看他是如何描写庐山的———

庐山有两个湖泊，一个是芦林湖，一个是如琴湖，都是人工湖，虽是人工湖，但湖岸雕栏玉砌，垂柳依依，很富园林特色。月下湖面平静如镜，天上一轮月，水面一轮月，时而举头，时而低眉，天上月水中月，都叫人看不够！这幅图画的近景是牯岭，白天看牯岭，总觉不怎么形象，可能是白天对比度不强吧。月下，牯岭真像一头劳累了一天的老牛卧在那里，享受着月下的安适。依山而建的牯岭镇，是庐山经济、商贸、政治、文化的中心，此刻也没有了喧嚣的市声，怡美地睡去；稀疏街灯眨着眼，那是梦的眼睛……

把夜晚的牯岭比作倦牛，把月下牯岭镇稀疏的街灯比作梦的眼睛，真是妙笔神来，生花添彩。

然而，最让我时时掩卷忖思动情的是该书的三四两辑，那都是精短的散文，都来自生活的记忆抑或偶得偶思，文字虽短，却发于肺腑，触于心窍，耐得咀嚼，值得品味。你看《读书四题》里的《站读》，惟有无钱买书却又常去书店蹭看的人才有切身体会———

久选不买，当然要遭白眼，有时是不耐烦地将书一掼，像打发乞丐一样；有时是几句听不清楚的嘀咕；特别是有时“读进去了”忘了是快下班小妹们做清洁的时候，拖帕拖过去，不耐烦地吆喝：“脚！脚！”此时方从书中清醒过来，脸红到耳根，往往赶忙放下书，狼狈逃离书店。

读书人在那个时代都有的经历，被张纯静捕捉并且准确而生动地记录下来。他的《读书四题》精巧有趣，让人读来颅顶清新，霍然而乐。

再有如《扳罾》、《乘凉》、《阳台小记》、《偷书》、《外婆的菜篮子》等等，写的都是生活小事，却篇篇趣味别致，回味悠长。生活的甘苦在张纯静的笔下是那样的丰富多彩、有滋有味。

从交谈中得知，张纯静还有大量的人生经历和创作资源未被发掘利用。有着书香门第深厚家学渊源的他，既经受了几十年风霜雪雨的艰苦磨砺，又由知青考入大学而后做了中学教师、公务员乃至酒店总经理，他有着丰厚生活积淀和独到的思考，一旦这些窖藏在特定的机缘与环境中发酵，肯定会给我以及朋友们更大的惊喜。

（作者系重庆晚报原副总编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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